第三十章 虚惊

石大田这才知道小四川所想，道：“要说礼物，猎户与咱们打仗原是干的相似行当，咱们身上的行头没一样他不喜欢的，只是咱们没权利送人。倒不如先去别处，再派个人回去告诉晁代连长，让他去琢磨该怎么办好些，如果代连长没功夫理会，那咱们晚间再去拜访那猎户也不迟。”

小四川觉得也是，反正人在那儿，也不急这一天半天的，当下便让于怀山回去说与晁有宽听，剩下的人跟着李承楠去拜访当地农民去了。

志愿军来**的时日也不短了，当地农户对这支队伍也多少有了些了解，只是相互间言语不能相通，没有要紧事儿又如何会结交。小四川一行随李承楠去拜访，当地人也没恐慌，双方一接触，当地人才发觉原来这些穿着破烂的兵都与自己一样，是穷苦出身，且心眼也非常的好。而小四川他们也才知道，原来这里的民风非常淳朴，风俗习惯与国内虽有很大差异，但也有很多相同的地方，即便有些冒犯的，当地人也十分懂理，相处起来倒不像想象的那么困难。

一行人忙活到晚间，左近的人家也都走遍了。但凡遇到家里缺少劳力的，小四川便留下一人帮忙，其他有提出自己困难的人家，小四川也竭力相帮。一天下来，即便那没有相帮到的人家，对志愿军的言行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，双方关系自然就拉近了许多。

晁有宽听于怀山说了猎户的事情也十分在意，有个本地猎户做向导好处巨大，但这兵荒马乱的年月，百姓多谨小慎微。大家相安无事不难，请别人帮忙却十分不易，何况志愿军还是出国作战。这第一印象肯定是要留好的，思来想去，晁有宽觉得要送东西，那还真得送一支枪才到位。当下便让于怀山先回去，自己则去找团长商量。因为怕去早了找不到人，特意等到天要黑尽了才带着枪找到小四川。

小四川本就不是个爱动心思的主，有晁有宽来领头，自然乐得省心，高高兴兴随着晁有宽去找那猎户。一行人天黑方才赶到地头，见一二百米外的树林里起着两三间茅草屋子，干柴禾围着檐下的墙根堆了满满一圈，房顶上冒着一缕轻烟，想是在煮洗脚的汤水了，亦或者他家中宽裕，在煮食晚饭。

刘玉亮与李承楠走在晁有宽前面，后面依次是小四川、石大田、马益军等，因为天黑了，乡村又十分僻静，众人都放轻了手脚走路，以免惊扰了人家，若不然举家都跑了，却哪里去找人。行到屋檐下时，刘玉亮正要与李承楠去敲门，却见屋后转出一个黑影，看见众人略微愣了一愣，然后迅速躲回屋后去了。

晁有宽见人缩了回去，心知事情搞糟了。兵荒马乱的，黑衣里不辨敌我，对方又是猎户，难保不会做出些过火的事情来，当下手一招，率先就地卧倒隐蔽。

余人都是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了，只一瞬间便都各找了位置躲好，唯独李承楠不知发生了何事，傻愣愣的就地站着不知所措。

马易军仗打得没其他老兵多，但当土匪也要几分机灵劲，兼之本身身体灵活，是以反而先隐蔽好。抬头看时，正见李承楠傻站在当地，赶紧舍了枪就势一棍，一把抱住她双脚扳倒下来，紧跟着“嗖”的一声，一杆羽箭从李承楠刚才立身处飞过。

有道是艺高人胆大，马易军到底经验短些，虽然动作是快了，但却并未搞清是怎么一回事，只以为出现敌情，扳倒李承楠后便如离弦之箭蹿出，三拐两拐便追到屋后。

那黑影就是这家猎户的主人，方才安放好捕兽夹子回来，见门口立着这许多人，天色晚了看不清面目，但他们身上背着家伙是看得见的。更因他少与外界联系，只把来人当作了前番到处捉人的“李伪军”，自己虽与人民军没什么来往，但屈死的人多了，又顾着妻儿还在家里，便躲在屋后放冷箭引众人分兵去追，自己好仗着路径熟回来救人。

马易军蹿到屋后便见一黑影往树林里钻，这会儿敌我难辨，他自然不敢开枪，何况他枪法也不好。好在扔石头还是有些准头的，三两步赶将上去，从腰间拔出一枚手榴弹，也不拉火，权当块石头扔去，正中那人后心。

猎户被手榴弹砸在后心，因奔的急了重心不稳，一跤仆倒在地，赶紧从腰间拔出砍柴刀来翻身就是一刀。马易军早防着有这么一着，急忙收足跃开，绕到那猎户左侧飞起一脚，又将他踢了个跟斗，跌溜溜顺坡滚出树林来。

这会儿晁有宽等早追了过来，见猎户滚下坡来，都站在房角等着解释。那猎户被人拦住了去路，后头又有马易军自后追来，心里一时失了主意，只拿了刀胡乱挥舞，好叫众人近不得身。

马易军哪里会惧怕他这不成章法的刀子，就地一滚近身后起脚扫在猎户脚踝，先将他踢翻在地，然后一把将他双手连同身子抱住，骑在他身上死死地压住。

李承楠方才被惊吓得不轻，人机械得跟着追过来，心却还留在原地，这会儿才回过神来，赶紧上前说明原委。那猎户正万念俱灰，听李承楠把话说了，真是哭笑不得，也不再继续挣扎了。

马易军听李承楠把原委说了，这才省得是一场误会，见猎户不再挣扎，赶紧起身向人家陪不是。

李承楠将马易军的话翻译了，猎户惊魂稍定，不由得佩服起马易军身手来，感叹道：“这位兵爷好身手，我家世代打猎，自小也学得些功夫，若平常人三五个是休想近得我身的，在他面前却顶不住一个照面。”

马易军听李承楠把猎户原话翻译了，只羞愧的说不出话来，又道了几回歉便托辞说要去寻刚才丢失的手榴弹，一溜烟跑了。晁有宽本想狠批他几句，只是一时间没想好说辞，见人遛了也只好暂时抛诸脑后。李承楠刚才惊魂未定，这会儿想起有人抱了自己的脚，却羞红了脸，所幸天黑看不见，只红着脸随众人去到屋前。

猎户妻子在屋内也听见了外间响动，正藏匿在床底下，听猎户在外间招呼开门，却才放心出来开门。

晁有宽进屋打了招呼，然后便与猎户掰扯开来。马易军找回了方才丢出的手雷，和放哨的樊存辉打了个招呼便进了屋。

那猎户姓姜，打猎之余也好舞枪弄棒，只是寻不着个对手的人，见马易军进来，也顾不得理会哪个是对方的头，转而与马易军攀谈道：“这位兄弟可是好身手啊，我祖上也传下些武艺，本地的地痞见着我都要惧怕几分的，不是我吹，在这本乡里，我不去招惹别人，别人也是不敢招惹我的，想不到今天遇到了真正的行家。”

李承楠翻译时，不时抬眼皮瞟马易军，搞得他好不自在，不过被人夸奖之余心里还是美滋滋地，只是那真正的行家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身受，结结巴巴推辞道：“你不要说…说我是什么行家，我这点功夫即便是在咱老家那巴掌大的地方也算不得什么，要是我在外面称了行家了，日后回去会被人笑话的。”

姜猎户听他这么说就不怀疑他是故意谦虚了，转而感叹道：“我长年在这山里，尚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，还常常拿这祖上传下的功夫自喜，真希望有机会能去随你去你家乡看看，也学个三招两式回来。只是我一普通百姓，托儿带母的，恐怕这辈子是不想喽。”

马易军倒不吝啬拿自己学的东西教他，回道：“您要有兴趣，我学的这些也都可以教给你。”

姜猎户喜出望外，当下没口子感激，一来一往就把事情说定了。晁有宽也乐得马易军和他亲近些，只是不便在这里耽搁太久，便把准备好的枪拿出来岔开话题道：“你看，这一闹倒把见面礼给忘了，老姜你打猎是用火铳还是弓箭？那些家伙什对付小猎物倒还行，若遇见豺狼野猪之类的大家伙可不行。这把枪是咱们在前线缴获的，我试了一下，准头还不错，就要来送你了。”

姜猎户虽然与外人接触没别人多，但买卖些猎物以换回生活用品还是需要的，旁人哪有无缘无故送东西的道理，是以没急着收下，反而问道：“长官有事就直说，看得出，你们都是些性情中人，于我而言也算是一见那个什么了，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儿，小民能办到就没理由不答应。”

晁有宽见姜猎户爽快，想若再兜圈子反而惹人嫌恶，便直言道：“那我就直说了，我们在这里的环境不是很了解，想借助你对这里地利的熟悉，请你帮忙。”